她在哪儿?
她环视四周,自己被关在一笼子里,双脚绑着大石头,笼子被吊起来,正缓缓沉下水。
冰凉的河水将她一点点淹没,河水没过双眼之前,她瞧见岸边一群人,或嘲讽或厌恶,嘴巴里吐出迂腐不堪、脏脏恶毒的话,丑陋恶心。
笼子迅速沉下水底,溅起一层淤泥
楚晚宁在水里睁开眼睛,蹲下身来想找东西割开手脚的束缚,可水底除了水草和淤泥什么都没有。
她得想办法自救,不能当个淹死鬼。
水中忽然亮起一束光,光芒从她脖子上的吊坠上发出。
楚晚宁低头一看,正是她前世为自己研发出的暗器。她迅速拽下吊坠,用嘴巴暗下机关,用吊坠里的刀尖割开绳索,终于从笼子里逃了出去。
她凭浑身解数,游到了下游浅滩上。
意识消失前,瞥见一抹模糊的身影。
楚晚宁意昏沉间,仿佛回到了前世。
她是一名军医,医术精湛,身居前线,为了防身,与武器部共同研发出一款谁知暗器刚到手,她便被敌方间隙狙击,当场死亡。
她以为十死无生,一睁眼却身在猪笼中,且身上带着研发成功的暗器。她挣脱猪笼游到岸边已用尽全部力气,再后面的事便不知了。
现下隐隐能听到声音,她还活着?
“家里穷的叮当响,养这两个赔钱货都养不起,自己都顾不上,还给我捡回来个张嘴要饭的,你们要吃我肉喝我血啊!”
随着一道泼辣刻薄的嗓门响起,楚晚宁皱着秀眉,清醒过来。
灰色的天花板结着蜘蛛网,硬邦邦的床板硌的腰疼,破败的屋子和床头那件具有时代性的粗布衣都充分说明了一件事情。
她到了异世界,一个名叫大越的国度。
原主也姓林,单名一个丫字,今年十五岁,家住隔壁村,娘家给寻了门亲事,就在成亲前天,被村民抓到和村里的痞子在河边私会。一传十十传百,婆家便知道了这事,来原主家闹,事情闹大了,原主家没脸,就把原主推了出去。
古代女子与男主私会要浸猪笼,才有了她刚穿越来的那慕。
而事实上,原主不过是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让河水冲走了衣裳,那男的帮她捞回衣裳,俩人说了几句话罢了,就让村儿里的长舌妇乱传。
楚晚宁一阵头疼,流言害人还真不假。
“你给我站住,喂她那么好的东西干啥,她能和你过日子……”
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了,外头妇人的声音钻了进来,门一关,声音小了许多。
一个身材健硕,面容冷峻的男人端着一个掉碴的碗,朝她走过来,像一座小山似的在床边的板凳上坐下。
男人身上一股血腥味,两道目光跟刀子似的。
这男人是周家二郎墨燃?听闻杨树村有个打猎的男人,茹毛饮血,模样粗犷,一身血腥味孩童都不敢靠近,想来便是他了。
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,脸色僵了僵,走到床边将碗递向她:“那是我大嫂,你别放在心上,喝了粥吧。”
男子说话时与她对视,黑白分明的眸子坦坦荡荡,是个规矩的。
楚晚宁看了眼那碗没多少米粒的粥,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下去。
不能怪她吃相难看,原主被关在柴房里,足足饿了两天,这点粥还不够她塞牙缝。但听刚才那妇人的话,她也不好意思多要,便又喝了两碗水填肚子。
男子收回了碗,神色寡淡:“你先在这将养着,养好身体我送你回家。”
楚晚宁心里泛起苦涩,她哪有家可回。
若回了原主的家,等着她的又是死路一条,出去闯荡?她人生地不熟,也无一技之长可傍身,又不懂这儿的规矩,怕很难活下去。
楚晚宁应了声,见他转身要出去了,扶着眩晕的脑袋躺了回去。
脑袋还没挨着枕头,门便被人破开了。
“还要让她在咱家白吃白喝?二郎,你是咋想的,家里添两张嘴还不够,领这么个女人回来干啥,她能给你当媳妇儿还是能报答你啊?”
妇人一身花布衣,头发盘起发鬓,一根银簪子固定,一双吊凤眼平添三分刻薄。此刻单手叉腰,泼辣地戳着墨燃的肩膀。
墨燃面色一僵,寡淡的神色浮起不满:“大嫂,话不可乱说,我不能见死不救才将她带了回来。”
王氏更得理不饶人,吊凤眼盛满怒气,尖着嗓子质问:“你救了她是好心,你想过咱家没,你侄子眼看要娶亲,彩礼钱还没着落,光是供养你带回来那两赔钱货家里就够呛了,你好心你自个养啊,带回来祸害这个家干啥?”
妇人指桑骂槐,气冲冲地瞪向楚晚宁:“你看我干啥,害人的狐狸精,是不是你勾引我这二弟,他才把你带回来的?”
墨燃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,冷峻的脸气的发红,复杂的目光里交织着隐忍和难堪,声音透着寒意:“大嫂!”
他一声低吼,王氏气焰倒是灭了大半,嘴巴上却仍不饶人:“你吼我有什么用,咱家什么家底你也知道,有她吃的,你那俩孩子就别吃了!”
墨燃拳头握的咯吱响,与这刁蛮妇人斗口舌,显然落了下风。
楚晚宁听到这也明白了,墨燃空有强悍的身躯和威胁力,却没管家的权力。她与他本是萍水相逢,他还救了自己一场,自己怎么好意思连累他。
她缓缓起身,看了墨燃一眼:“周大哥,这半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,我心里过意不去。多谢你救了我,来日有用得到的地方,我定报答你。”
王氏不屑地剜了她一眼:“留几两银子就是你最好的报答了。”
说完冷哼一声,像是瞧不起楚晚宁的穷酸样儿。
楚晚宁人在屋檐下,也没还嘴,撑着身体下了床。双脚像踩在棉花上似的,使不上力气,她眼前一黑,身体朝前倒去。
跌倒前,被一股力量拉扯住。
墨燃将她扶回床上,神色寡淡:“你只管养身体,”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,冷冷的扫向王氏,“这事大嫂不必管,我多进两趟山便足够。”
他常年宰杀猎物,性子里混着一股子冷血和强硬,眼神淡漠,看得王氏嘴唇哆嗦,只说了几句不讨喜的话便走了。
楚晚宁见人都出去了,眼前一黑,倒在床上。
再醒来时,她置身于一个智能收银台前,收银台上有一个显示屏,显示屏右下角有个卡槽,是刷卡用的,显示屏上列着物品,物品右下角标着价钱。
楚晚宁看着此物和商超里的智能收银机器无异,她心中狂喜。
我回来了?太好了!
可这狂喜只维持了一分钟不到,等她看到物品的价钱一栏,脸上笑容逐渐消失。
物品的价钱单位不是元,而是“文”。
白米四文一斤,糙米两文一斤,以此类推。商品种类繁多,现代的古代的应有尽有。
是古代的银钱单位而不是现代得,难道自己还在古代?那这个只能的机器又怎么解释?
楚晚宁望着收银台,思索着自己给墨燃添了麻烦,应当补偿他才是,先从这儿买了东西,日后她有钱了来还便是。
她尝试着在搜索栏里输入银镯子,点击购买。
“请插入会员卡。”
机械冰冷的声音提醒她先交钱,楚晚宁在收银台的暗格里找到一张金闪闪的卡,深吸口气,对卡的主人道了歉,便插进卡槽。
“当前余额为零,请充值。”
充值?
楚晚宁围着收银台找了一圈,在内侧的柜子上看到两个入口,充值口和提现口以及一个插卡的位置,与现代自动取款机的设置相同。
显然,这是个收银与物品储蓄为一体的智能机器,需要银子才能买东西。
楚晚宁泄了气,问题是她没钱。
“奶奶,娘亲怎么又睡了?”
“杏儿别乱叫,这是姨姨。”
“可是大娘说这是爹爹给杏儿和哥哥找的新娘亲。”
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在耳边,楚晚宁心都要化了,睁眼便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,睁着一双雾蒙蒙的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自己,见自己醒了,怯生生的躲在老妇人身后。
老妇人五十左右,想必就是墨燃的娘了。
老妇人和蔼的面容露出惊喜的神色:“姑娘适才怎么叫都叫不醒,我已经让阿钰去找郎中了。”
楚晚宁心怀感激,墨燃的娘和他一样,是个心善的:“大娘,我没事了。”
老妇人松了口气,声音很是亲和: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。瞧着你面生,你是哪个村儿的?”
楚晚宁想到自己被浸猪笼时村民的反应,眼睑微垂,不知怎么作答。
这时门被人猛然推开,门外吵闹的声音传了进来。
一男孩风风火火地冲进来,蜡黄的小脸挂着泪痕:“奶奶,大娘说家里养不起这么多白吃饭的,要趁爹不在家卖了妹妹,坏人都被领到家了,怎么办。我要妹妹留下……”
杏儿雾蒙蒙的眼里立马泛起水汽,拉着老妇人的袖子,小嘴一瘪:“奶奶,我不要被卖呜呜呜。”
老妇人护着杏儿,快步出了屋子,和院子里的人理论。
楚晚宁念着墨燃于自己有恩,自己不能袖手旁观,便急忙也跟出去。
来到院子里才瞧见,这周家还是个大户。
院子如北京四合院,打眼看去有五六个屋子,人口也众人,光是院子里站着的妇人就有五六个。
几个妇人围着王氏,王氏客气地跟人牙子谈价钱,见杏儿露面了,箭步冲上来从老妇人手里抢人:“快把孩子给我,七两银子呢,这赔钱货也就这点用了!”
老妇人死死抱着杏儿不松手,气愤地训斥王氏:“杏儿可是你的亲侄女,你咋忍心卖孩子,咱家是要饭了还是咋的!”
这两孩子是墨燃的心头肉,王氏真敢卖孩子,墨燃得多寒心。
王氏拽着杏儿的双腿往外拽,也不顾杏儿疼的撕心裂肺的哭声:“她是谁侄女,还不知哪来的野种呢。家里养着俩野种都要喝西北风了,偏你儿子又给我捡回来个狐狸精,不卖她日子还咋过,给我松开!”
楚晚宁听这话,敢情自己才是激发了王氏卖孩子的导火索。
王氏和老妇人拉扯不下,回头又叫了两个妇人帮忙,杏儿才五岁,小胳膊小腿的,被众人一拉扯,哭的撕心裂肺,大喊爹爹。
“滚开,要卖卖你们自己孩子去,松开杏儿!”
楚晚宁没忍住怒火,冲上去用力推开两个妇人,将杏儿夺过来抱在怀里:“滚!我们家不卖孩子,再不滚我就报官抓你们拐卖孩子!”
两个人牙子也懵了,拉下脸来:“你们家没商量好啊,这叫什么事儿啊,走了走了。”
眼看人牙子要走,王氏也没拦住,发疯似的冲向楚晚宁:“贱蹄子!你吃我的和我的我还没找你要钱,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我家的事,把孩子给我!”
王氏说着便扑过来要抢杏儿,楚晚宁抱着朵儿侧身夺过:“你们要趁周大哥不在家卖了朵儿,这事儿我就管了!”
王氏扑个踉跄,气的跳脚,吊凤眼更显刻薄:“老三老四家的,都杵着干啥,把孩子给我抢回来,卖不了朵儿,就把你们的孩子卖了!”
两个妇人对视一眼,撸起袖子朝楚晚宁奔过来。
楚晚宁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杏儿,快步朝门口跑:“杏儿,姨带你找你爹去。”
对方这么多人她抢不过还容易伤着杏儿,不如赶紧找到墨燃,让他做主。
刚跑到门口,就撞见墨燃带着郎中回来了。
墨燃看见院子里乱糟糟的,适才在外面又听见了动静,面容冷峻,沉下声来:“你们在闹什么!”
“周大哥,他们要卖了杏儿!”
王氏被墨燃冷眼扫来,气焰灭了大半,但当着全家人的面,她能示弱吗?她梗着脖子,抬起声音壮胆儿:“家里都喝西北风了,卖个赔钱货咋了,要么卖了杏儿,要么让这贱蹄子赔二两银子再走!”
墨燃闭上眼睛用力吸口气,黑白分明的眸子隐隐蹿起怒火,一拳砸在木门上。
……
正堂。
周老爷子和里正坐在主位,下面坐着周家全家人,楚晚宁站在墨燃身侧。
里正吧嗒吧抽着旱烟:“决定分家了?”
王氏面带愠怒,刻薄的吊凤眼冒着火:“分,这个家必须分。从老二带回来俩赔钱货那会儿就该分了!”
老妇人怜惜的看周杏儿和她哥哥周望儿,满心满眼的不舍:“眼看就是冬天了,分家了你让他们上哪儿去,俩孩子才六岁,他们的爹身子还有隐疾,你们……”
楚晚宁看了墨燃一眼,隐疾?看不出他精壮的样子竟是个有隐疾的人。
王氏得理不饶人:“娘要是舍不得这俩野种,就跟他们去了,也让我爹再找个聪明的。”
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眼里蓄满了泪,她咋不知道王氏要把娘家村的一老寡妇介绍给老头子,老头子还没意见,她平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,王氏这会儿把这事儿提出来,这是往她心窝子戳。
墨燃冷眼盯着王氏,盯到她闭了嘴,看向周老爷子,沉默半响,声音淡漠:“爹怎么想的?”
周老爷子也是个冷血的,脸上没旁的表情:“你大嫂说的是,咱家今年收入不景气,养这么多人有点困难。你娘若是舍不得你们,就随着去了,爹也不写休书。”
好像这是多大恩赐似的。
墨燃收回目光,眸子黯淡:“那便分了吧。只是田地,我要带着我那份。”
楚晚宁诧异,分家便分家,连墨燃的娘也要被赶出来,周家太过分了。但她只是个外人,不好说什么。
王氏这就炸了:“什么田地,一大家子人不吃不喝?你不是能打猎吗,还愁没吃喝。对了,你分出去也还是爹的儿子,每月得给爹孝敬粮。”
墨燃双手握的咯吱响,脸色铁青,给气的。
最后里正调和,每月墨燃要交十斤糙米做孝敬粮,带着一双儿女和娘亲刘氏净身出户。
“姑娘,原想等你养好身体再送你回家,没想到……你家在哪儿,先让阿钰送你回去吧,别跟我们遭罪了。”
刘氏是个心地善的,这儿还把她当成救了杏儿的恩人。
楚晚宁缓缓摇头:“大娘,我没有家了,要是不嫌弃,我就留下来照顾你们,权当报恩了。”又补充一句,“要不是我,杏儿也不会有被卖的危险。”
王氏怕是早打杏儿的主意了,眼下有了理由才行动的,和楚晚宁没太大关系。
墨燃眼底闪过一丝讥讽,淡淡道:“先住着吧。”
村西头三间茅屋里。
此处是村里空着的房屋,归里正管,里正见他们可怜,便让他们先住着。
搬进来时已是黄昏,只收拾出一间屋子住人,墨燃到隔壁打地铺。
楚晚宁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难以入睡,她来这个异世界两天,经历了生死,眼下饿着肚子,前路渺茫,甚至不知明天的一日三餐怎么解决。
眼下最要紧的是银子,净身出户,一粒米都没分到,总不能真喝西北风。
“娘亲,杏儿要娘亲。”
正叹气呢,杏儿滚到她身边,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。
杏儿和周望儿才六岁,便没了娘亲,都是个可怜的。她一心软,抱着杏儿,轻轻拍着她的背:“杏儿乖,先睡觉觉。”
杏儿缩在她怀里像个猫儿似的,呼吸均匀的睡着。
第二天一早,楚晚宁是饿醒的。
厨房冒着炊烟,刘氏端出几张饼子和一盆野菜汤。见她一脸惊讶,有点窘迫的解释道:“和邻居借了五斤玉米面,等阿钰打的猎物换了银子,还得还回去。”
原来是借的。
楚晚宁着实饿了,拿起一张饼,咬上一口。
还别说,挺考验牙口。
她撕了半张饼泡在野菜汤里,像喝药似的喝了下去,目光在院子里一转:“大娘,周大哥呢?”
“进山了,早点打到猎物去卖,好去镇上换点粮食。”刘氏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,“这是我的陪嫁,一并当了吧。阿钰不善口舌,就得劳烦姑娘你跟着去一趟了,讲讲价。”
刘氏很是不好意思的攥着衣角,心疼又不舍。
楚晚宁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,都是没钱磨的。
墨燃下午便回来了,打到两只野兔子,喝了口水便要去镇上。
从村里到镇上赤脚得走一个多时辰,不早点去天黑回不来。
楚晚宁想着刘氏交代的事,快步跟上他。见他神色不解,掏出簪子给他:“大娘给我的,说让你带到镇里去当了,我琢磨还没到那个地步,你先收着吧。”
墨燃握着簪子,寡淡的神色浮现一丝歉疚:“是我没用。”
楚晚宁张了张口要说什么,墨燃脸色又恢复如常,淡淡道:“走吧。”
两人闷头走,一个时辰后到了松柏镇。
镇子规模和现代较大的镇子相差不多,各行各业,人来人往,只不过这会下午了,集市散去,摆摊的人也不多。
墨燃带着她直奔一家酒楼的后门,在后厨找到一位厨子。
厨子见他来了,露出笑脸:“周老弟来了,今儿个带了什么好物了?”
墨燃闷声不响的从背篓里拿出东西:“两只野兔子。”
“野兔子也好,但店里缺稀罕野物,要是能打到,价钱都好说。”
快要入冬了野物也稀缺,但野兔子还比较常见,价格也不高,才十文钱一斤,两只兔子十五斤,一百五十文。
厨子拎着兔子进去,拿着钱出来,瞥见墨燃身后的楚晚宁,打趣道:“这位是?弟妹?”
墨燃接过钱数仔细了,装进口袋里:“大哥莫要说笑,是我远方表妹。”
厨子一听是表妹,也就不打趣了,笑吟吟的送走人。
楚晚宁在心里盘算,古代一两银子是一千文,一百五十文听着多,实际上微不足道。
她跟在墨燃后头,这趟来镇里她还想勘察一下有没有能赚钱的生计,但一圈看下来,不是要技术就是要本钱的,她一没钱二没一技之长,都不行。
她跟着墨燃进了一家农具店,看着他和掌柜的商量事情,站着无趣,便趁两人话音落下的空档,到他身边去:“周大哥,大娘嘱咐我买点米面回去,你若还有事要做,我先去买,咱还能早点回去。”
墨燃深深看她一眼,黑白分明的眸子寡淡无情。
楚晚宁忽然想到自己是个外人,从脖子上摘下吊坠:“这是我家祖传的东西,把他抵给你,我断不会拿了银子跑了。”
她也有私心,跟着墨燃逛了这么久,总觉得外面的物价和她在那个收银台前看到的不一样,便想去买点东西试试。
墨燃扫了眼她的吊坠,也没接,数了六十个铜板给她。
楚晚宁怀揣六十文巨款,进了米行。
掌柜的见她的穿着,有些瞧不上:“白米十二文一斤,糙米六文一斤,白面十文一斤,粗面四文一斤。”
楚晚宁心中掀起波澜,她记得那个收银台里的白米才四文一斤,糙米才两文,这店里的整整贵了三倍!
她心里不平衡,秀眉微皱:“掌柜的,你这卖的也忒贵了。”
掌柜的更看不上她这穷酸样儿:“你出去打听打听,要是有一家比我这儿卖的便宜,我把秤砣吃了!”
楚晚宁瞧着他生气的样子,心里微惊,莫非这个时代的物价就是这样,是她那个收银台的物价不正常?
她心里有自己的算计,只称了五斤糙米,花了三十文钱,剩下的三十文被攥在手心里。
五斤玉米面是还给邻居的,五斤糙米再省着吃也只够三四天的,要是能去那个收银台那儿买,还能买十斤糙米。
可她手里有钱了,却不知道怎么进去。
楚晚宁走到一无人的胡同中,集中注意力,希望可以来到收银台所在的空间。
眼前场景一换,收银台竟出现在眼前。
她心中狂喜,但还有些信不过机器,只存了十文钱进去,充值会员卡,购买五斤糙米。
收银台下的出货口“叮”的一声,吐出五斤糙米来,还是用古代的布袋装好的!
且这空间外界人看不见,这东西便是她的了。
楚晚宁怀揣着喜悦的心情打开布袋,和自己在米行买来的那五斤分毫不差。
她开心的要跳起来,原本只能买十斤糙米的钱,现在买了十斤还剩二十文!若一开始就在这儿买,能剩四十文呢。
这一比不觉得什么,可日积月累,都不知能省多少钱。而且这里面什么都有,等以后她有钱了,还能把这里面的东西拿出去贩卖。
楚晚宁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,又换了一斤咸盐花了四文,外面一斤盐就要十二文,比白米还贵呢。
她手里共有十斤糙米一斤咸盐,为了不让墨燃怀疑,只拿了九斤糙米,半斤盐出去,正好六十文。
剩下的十四文她存到了卡里,不是她有意私吞,还给墨燃反而没法解释。
楚晚宁想着去和墨燃会和,心思流转间,便回到了胡同里,四下看去,并没人瞧见她,才放心的走进人流。
楚晚宁将米和盐所花的银钱和墨燃说清楚,后者寡淡的神色没什么变化。
两人路过蔬菜摊儿时,楚晚宁瞧见摊位上卖青椒的,上前询问了价钱,三文一斤,那收银台里的应该是一文。
心里有了打算,楚晚宁便没买。
回到家已是黄昏时,墨燃去邻居家还糙米,楚晚宁进了厨房准备晚饭。
上午墨燃打的猎物全卖了,家里只有刘氏捡回来的野菜,只能做个简单的野菜糙米粥,煮好后撒了点盐进,便是晚饭了。
浓稠的糙米粥盛了一大盆,放到院子里的石头桌上,摆好碗筷。
“娘亲,好香啊。”
杏儿抱着楚晚宁的大腿,盯着糙米粥,吸吸小鼻子,馋的直咽口水。
楚晚宁蹲下身:“杏儿,我不是娘亲,是姨姨,要叫姨姨知道吗?”
杏儿一双雾蒙蒙的眼里满是懵懂:“娘……姨姨。”语气委屈巴巴的,失落的低下小脑袋。
楚晚宁于心不忍,但也未允许她喊自己娘亲,揉揉她的头发:“杏儿乖,洗洗手吃饭了,爹爹回来了吗?”
“爹还在隔壁家,我听见梦姨的声音了。”周望儿拉着刘氏从房间出来,朝隔壁看了一眼。
楚晚宁让三人洗手先吃,便去寻墨燃。
“钰哥,你家里缺个女人,你要不嫌弃,我愿意去照顾孩子们,省的你留那女人在家,平白让人说闲话。”
“村里人都说那女人要以身相许给你呢,是不是真的?”
女子柔出水的声音传进耳里,楚晚宁推开家门,便见一女子含情脉脉的拉扯着墨燃,见自己走出来,一个劲儿的打量。
楚晚宁不卑不亢的任她打量:“周大哥,吃饭了。”
墨燃应了声,从女子手里抽出袖子,和楚晚宁一同走进家门。
王梦霞气的直跺脚,贱人!
天刚擦黑周家人便入睡了,古代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习惯了,但楚晚宁习惯晚睡,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。
她尝试着用意念再到收银台前,但见胸前吊坠蓝光一闪,收银台便出现在眼前。反复尝试几次,也摸清了出入空间的规律。
翌日天刚亮,楚晚宁便醒了。
出了屋子便见墨燃背着背篓要出门,猜到他许是会进山打猎,忙也背个背篓跟上他:“周大哥,我去山上采些野菜,家里没野菜了。”
墨燃看她一眼,唇抿成一条线:“山上危险,跟紧我。”
楚晚宁跟在他身侧,像个小媳妇儿似的。
“钰哥儿,进山呐?这姑娘是……真许配给你了?”
“连钰哥儿被分家都没走,这姑娘八成要以身相许了。钰哥儿真是个有福气的,看这姑娘长的多俊。”
“真不要脸,钰哥救了她,她还赖上我钰哥了,谁不知道我钰哥和我走的近,她还往上贴,可真贱。”
村民瞧着墨燃白捡个媳妇儿都乐呵呵的,忽然插进来一道刻薄的声音,扫了大家的兴。
是昨晚拉着墨燃说好话的王梦霞。
墨燃停下脚步,剑眉微蹙,淡淡扫向王梦霞,语气疏离:“不是。”
王梦霞双眼冒光,做作地露出娇羞的模样,小姑娘似的拉着墨燃的衣角:“钰哥,我知道你和那女人不是那种关系,都是她想攀扯你,这贱女人没皮没脸,光天化就勾引男人。”
墨燃抽出衣裳,剑眉皱的更甚,寡淡的神色多了分冷意:“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,走的也不近。”
噗。
哈哈哈。这男人不鸣则已,一张口便呛死人。
楚晚宁没忍住,笑出声来。
王梦霞小脸涨的通红,羞的抬不起头:“钰哥,你咋能说我们没关系呢,我、我心里可一直有你的……”瞥见楚晚宁在笑,羞涩转为恼怒,气的跺脚,“小贱人,定是你勾引我钰哥的,他这么老实的人你也不放过,没名没分的就住在我钰哥家,你个不知羞耻的荡妇。”
楚晚宁还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过,冷眼盯着她指着自己的手,正要教训她,一道伟岸的身躯挡在了身前。
墨燃周身萦绕一丝戾气,声音寒如腊月冰天雪地里的冰:“够了!我与她清清白白,她不过借助罢了,哪里碍了你的事,你要这般诋毁姑娘家的清誉?”
女子的清白最为重要,若私自与男子苟合,那是要浸猪笼的。
王梦霞安的什么心。
但更让楚晚宁诧异的是墨燃的反应,他这气势与作风,怎的与她知道的庄稼汉不同。
看热闹的村们见墨燃真生气了,便说着劝慰的话,亦有数落王梦霞的。
王梦霞委屈极了,哭着小跑回家。
八月,丰收的季节。
山里野菜遍地,硕果累累,那野草间藏着野蒜、辣椒、野香菜等香辛料。
楚晚宁扒开草丛找的仔细,摘了八九种调味料,正欢喜的摘着,一道低沉的声音如一盆冷水浇了下来。
“林姑娘,这两日委屈你在我家了,原想等你养好身体再送你回去,但现在看等不得了,你今日便走吧。”
“这点银钱你留做盘缠,再多我也拿不出了。”
楚晚宁抬起头,便见墨燃朝自己伸出手,手里放着一吊钱,约莫有几十个铜板。
“为什么?”
墨燃表情没什么变化,薄唇微抿:“你与我家非亲非故,又是姑娘家,实在不合适和我们住在一起,平白毁了你的名声,你走吧。”
“周大哥,我不在乎那些虚的,我想报答你的救命之恩。”楚晚宁站起身,直视他的目光,眼里坦荡荡。
墨燃略微诧异,微微摇头:“清誉对姑娘太过重要,日后你便知道了。我也不能让你平白被人污蔑,趁着时辰还早,今日便走吧。”
他态度坚决,无商量之余地。
楚晚宁心里酸涩又茫然,娘家已经不能回了,周家又赶她走,她人生地不熟的,能去哪儿呢。